皓靈帶著神算子當初用好聲鳥的眼淚做成的手鏈，一蹦一跳地出門了。她生下來就住在草廬，從未見過市井的繁華。這下子她是開了眼界，看見捏糖人的手藝人在那裏捏了個百靈鳥，她喜歡得不得了，對手藝人說：“叔叔，你這鳥真漂亮。”隨手就把糖鳥拿走了。

手藝人要追，被神算子拉住。神算子付了他錢，然後就追上皓靈說：“這鳥不能白拿，要付銅錢的。”

“銅錢不是用來蔔卦，驅邪的嗎？我在山裏的時候，拿狐精姐姐的胭脂水粉，從來不要給錢。”皓靈很奇怪為什麽要給錢。

神算子說：“這裏是市井。市井中的人，除非是他說送給你，否則都是不能隨便拿走的。大多都要用銅錢和銀子換。這裏不是草廬，也不是山裏。”

皓靈說：“我記起來了，師父的書裏說過，凡塵中很多東西要錢買。這就是買賣。”然後就朝神算子伸手要錢。

神算子只給了她幾十個銅錢，說路上盤纏用了不少，不能給她太多。

皓靈卻看到什麽都想買，買風鈴，買絲巾，買糍粑，最後還想買首飾。幾十個銅板哪裏夠她花。可她就盯著那個發簪不肯走，希望賴著神算子給她付賬。神算子手上也不夠錢，只想拖她回去。

這時候一個貴公子上前來了：“這簪子的確精致，只有你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才配戴。不夠錢，本公子買來送你。”

皓靈擡頭一看，眼前的公子一身混著金絲編制的絲綢衣服。腰間別著藍田玉。頭頂紅色絲絨冠，上面鑲著蕓豆大的珍珠。兩只天生桃花眼，一臉花花公子相。

“不必了。公子還是買來送給自己的妻子吧。”皓靈不想搭理他。

“孟大公子光臨，小店蓬蓽生輝。小人來遲了。”掌櫃看見孟玄喆節度使的兒子來了趕緊跑出來迎接。

“孟大公子！”神算子嚇了一跳，用胳膊碰碰皓靈，暗示她不要得罪了棋文子雇主的公子。

皓靈不以為然，但礙於棋文子的關系還是給這個公子哥行了個禮：“小女不知道是孟大公子，多有得罪。”

“不必客氣”孟大公子搖搖扇子，頗為得意地說：“本公子性情中人。不是意中人，絕對不娶。剛剛你說送簪子給我的發妻。可我至今並未娶妻。”

“現在未娶，將來自然會娶。我與公子初次見面，不能拿公子的東西。我和哥哥先去別處逛逛。告辭。”說完就要拉著神算子走。

“別急著走！”孟大公子沒有叫住他們，好不懊惱，便叫左右去追。可是這些家仆哪裏追的上。皓靈與神算子從小在棋文子身邊耳濡目染，學了不少法術。躲個凡人是很容易的。

善於察言觀色的掌櫃告訴孟大公子，說那男孩子是最近搬來的一個叫棋文子先生的家人。孟大公子一聽樂了，棋文子不就是他父親最近收的一個奇人異士嘛。原來是自家人，那就好辦了。

不幾日，孟玄喆就和棋文子說，他的四公子孟隆詮看中一個姑娘，想娶她為妻。棋文子問是誰家的小姐。

孟玄喆說：“聽說是先生的女兒，小名皓靈兒。”

棋文子大驚失色：“皓靈兒出身山野，不配做大人兒媳。”

“沒關系的。我有十五個兒子，這四子隆詮最為頑固挑剔。難得碰到一個他想娶的人。他不是長子，是庶出。倒是希望先生不要介意啊。”孟玄喆以退為進。他做過後蜀太子，現在也貴為一方諸侯，就算是自己小妾生的兒子，要娶個門當戶對的也不難。

棋文子自然明白這個道理，但他知道皓靈的姻緣絕不在泰寧：“大人實在是讓我惶恐。貴公子就是娶當朝宰相之女，也當之無愧。皓靈實在是個不懂事的野孩子，真要進了府，肯定滿城風語。對大人，對公子不利。”

孟玄喆覺得有道理，只好作罷。他表面上說還是棋文子考慮周全，但心裏對於棋文子的拒絕還是不高興。

等棋文子走後，孟隆詮在那裏大發脾氣，挑撥離間說棋文子這是在自擡身價，故作清高。一個野丫頭都搞不定，傳出去孟家臉面都沒了。

孟玄喆不甚其煩。他雖然也很生氣，但他現在很需要王之麟和棋文子幫他飛黃騰達，做出一番政績給朝廷看。不能因為一個丫頭就把關系搞僵了。他就讓兒子憑本事去解決這件事。

隨後幾天，孟隆詮帶著兩個家仆在皓靈屋外守株待兔。看見皓靈和神算子又上街去了，便暗示左右按計劃行事。他自己尾隨皓靈和神算子。

皓靈走著走著，被人碰了一下差點摔倒。那人扶了她一把，道歉一聲就走了。

這時候一個女子跑了上來：“這是我家中失竊的簪子。原來是你這個小丫頭偷的！快來人把這小偷抓了見官！”

“瞎說什麽呢？！”神算子護在皓靈的前面，和這女人對峙。

“你看她頭上的簪子，就是我前幾日在家裏丟的，沒想到是被這小丫頭偷了。別不承認！全城就一根這樣的簪子，我買的時候就看見這丫頭了。她想買又沒錢，於是就來偷！”那女子好潑辣，拉著皓靈的胳膊要去見官。

神算子一看，發現皓靈頭上真的莫名其妙多了一根簪子，和前幾天她看中的那根一模一樣。

“住手！”孟隆詮上前來，“把事情弄清楚不遲。神算子，怎麽回事？”

神算子和皓靈一下子都解釋不清楚了。孟隆詮說：“這樣吧，這簪子我出三倍價錢買下。這事兒就算過去了。”

那女子不肯，說千金難買心頭好。這簪子被別人戴過了，她再也不想要，就想拉她見官。皓靈也是倔脾氣，不是自己偷的就不承認錯誤，憑什麽還要賠上三倍銀子。還非得要去見官。

孟隆詮傻眼了，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人。人家都是怕惹官司，她反倒自己往上湊。

真上了公堂。縣太爺見到孟家公子聽審，心裏咯噔一下，警覺了起來。心想這案子雖小可不能馬虎，別得罪了人。

驚堂木一響：“堂下何人？有什麽冤屈，快快說來。”

那女子把事情說了一遍。皓靈又申訴了冤屈。縣太爺說：“你們各執一詞，待我查明，明日再審。皓靈兒和哥哥先管押至衙門□□，派專人看守。退堂！”

剛退下堂去。就去請孟公子去衙門坐坐。縣太爺姓李，是孟府的老熟人了：“孟公子怎麽會在堂外聽審。莫非和被告或原告認識？”

孟隆詮很輕松地說：“都認識。所以我過來看看。”

縣太爺眼珠子一轉，繼續試探：“那孟公子覺得這案子該怎麽判？”

孟隆詮喝了口茶，不鹹不淡地說：“這個要等我親自去詢問了被告才知道。不知，李大人可否行個方便？”

縣太爺立刻起身，屈身說道：“這麽說，我可就要惶恐啦。孟公子願意問，隨時可問。在下絕不敢阻攔！就怕孟公子不聞不問。”

孟隆詮搖著扇子與縣太爺默契地笑了起來：“李大人不虧在泰寧為官多年，經驗豐富，做事老道。我回去定要和父親說道說道。”

縣太爺心花怒放，恭恭敬敬地把孟隆詮帶去了衙門□□見皓靈。自己卻回避了起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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